阿倫的亂想世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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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片昏天暗地，我所能知道的，只有地上泥土潮濕的氣味和煙花巷中熱鬧的人聲。 

    已經五年多了，算一算，小春也17、18歲了吧。在那次的夜探小春中，我遭到毆打，兩隻腿被打瘸了，從此拄著拐杖；同時，也被戳瞎了雙眼、被強餵滾燙的木炭，失去了視覺，也失去了聲音，所幸，我還有兩隻手。 
 

那一天，我是狼狽地被丟回家門口，聽著母親的哭泣與責罵，我也不禁落淚。感傷於自己的無能，著急於小春的未來。 
 

幾天後，躺在床上的我聽到隔壁的張府傳來陣陣的鞭炮聲，我知道那絕不是迎娶時放的喜炮，而是武雄老大要帶走小春的訊號。 
 

每當武雄老大從窮人家帶走女孩時，他總喜歡帶著大紅花轎和一群浩浩蕩蕩的人馬，將女孩送上花轎，像是十分風光的迎娶，並且在離去時點燃大量的鞭炮。盛大的場面，讓不知所以的人以為是這人家嫁女兒了，但只要多加觀察，每個人的臉上沒有欣喜，有的是無限的悲傷與不捨。 
 

這五年來，我常常拄著拐杖往煙花巷裡跑，拿著寫著小春名字和特徵的條紙，向尋花問柳的風流客及來來往往的路人打探小春的消息，但都不得其果。一進了煙花巷，是必須捨棄自己原本的名字的啊。縱使打聽不到，我仍常在煙花巷裡徘徊，等待命運的安排，看能否盼到小春出現在我身旁，然後認出我。 
 

在前一年，我遇到一個好心人，她叫作蓮兒。當時站在街角的我，身上穿著著單薄的長衫，在寒風中微微的顫抖，她拿了一件厚大衣披在我身上。我看不見蓮兒，但我可以感受得到他溫柔的聲音。曾幾何時我因為她和小春極為相近的聲音而將她誤認為小春，而蓮兒只是輕輕的拍著我的背，告訴我，她並不是我要尋找的小春，她只是在煙花巷裡幫傭的小丫環。她聽了我和小春的故事，激動萬分，熱心地答應我會幫我多留意小春的消息。 
 

蓮兒總是會出其不意地出現在我身後，拍一下我的背，熱情地與我見面，並且塞給我一顆熱熱的大肉包。半年來，還是沒有半點消息，但蓮兒總是安慰著我，要我不要放棄，她的安慰是我心靈上最大的慰借。 
 

我拄著拐杖，摸索著熟悉不已的道路，如同往常地來到相同的街角，不久，幾個小混混圍著我，極盡所能的揶愉與嘲弄，見我悶不吭聲，以為我瞧不起他們，就拳打腳踢，將腳踩在我的頭上，猛往溼濘的土裡鑽，他們玩夠了，這才放過我。 
 

我怕待會兒蓮兒看到我這副模樣，奮力地爬起身，將臉上和身上的泥土拍一拍，不久後，就聽到熟悶的聲音。 
 

「阿志大哥，你怎麼了？怎麼灰頭土臉的？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？」瞎了眼果然一切都不方便，連整理個儀容都沒辦法。 
 

我想表達自己的安然無恙，卻只能吚吚啊啊地發出一點聲響，猛揮著雙手。 
 

「真的沒事嗎？我幫你看看。」蓮兒繞著我的身子細細地看過一遍，哪還能逃得過她的雙眼呢？ 
 

「一定又是那些混混，專欺負人！」蓮兒不捨地幫我拍落身上的泥土。 
 

「啊，對了，阿志大哥，我終於幫你查到小春的消息了，可是……」蓮兒的話語中帶著一絲的猶豫，但我難掩激動的情緒，緊抓著蓮兒的手臂。總算是讓我盼到小春的消息了。 
 

「阿志大哥，你先別這麼激動，我…我這就帶你去找她。」 
 

蓮兒牽著我的手，帶著我走過一段很長的路，這段路是我從來沒走過的，耳邊傳來的聲音也不是我熟悉的。 
 

桂花的香味依舊持續地在夜裡傳開，我才發現人聲不知道在何時已經消失，只有樹葉的沙沙聲在四周圍響著，我不安地緊捏住蓮兒的纖纖小手。 
 

沿路上，原本活潑的蓮兒不發一言一語，靜靜地牽著我的手，一步一步踏實穩健地攜著我往不知名的目的地前進。 
 

終於，漫長的路途結束了，蓮兒歇下了腳步，也將我的手輕輕放開。她的雙手捧上了我的臉頰，將我的頭擺了一個方向，不安地告訴我：「小春就在那兒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