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小說】另一個人生--(13完)－阿倫的亂想世界

我驚訝的望著曉莉，她的眼神不再渙散。

「老師…我好辛苦吶…」不可思議地，曉莉在半年後終於開口了。

    「從我出生的那一天起，我就知道我這輩子的命運，我也知道，在我的生命中，一定會出現一個人，或許，他可以幫我，而那個人，就是你！」曉莉骨碌碌的眼睛堅定地看著我。

    曉莉就像是完全地清醒一般，從她被囚禁著的厚繭中自行破繭而出，重新獲得了新生命。

    「為什麼是我？從我和你一見面，你就和我說，我可以幫助你，可是，你卻隱瞞所有的事情，讓我力不從心，讓我好自責。我完全不知道我為什麼能幫你，我也不知道，你需要我幫你些什麼？」我對曉莉的話一頭霧水。

    「因為，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，我就認出你了。」

    「我？我不記得之前認識過你啊。」我試著很快地在腦中搜索一番，想確定在來到這所學校前，我的生命中是否有出現過曉莉的身影。

    「你已經不記得了，但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，或許，我該叫你，阿志哥哥。」

    我驚訝地說不出話來，我並沒有提及小男孩的名字，卻從曉莉口中清清楚楚地說出來，我當場愣住了。

    「阿志哥哥，我就知道我這輩子一定還會再見到你，但是，我卻不敢尋求你的幫忙，因為，我怕又像上次一樣，害了你。」

    曉莉看我整個人傻住了，微微地笑了一下，繼續她的話語。

    「在武雄老大來張府帶我到煙花巷後，武雄老大就把我交給老鴇，並且改名叫如玉。我抵死不從不肯接客，甚至以死相逼，於是，我就開始在媽媽桑旁當丫環，伺侯著她。

    「在那段時間內，我天天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，我極盡所能地伺侯著媽媽桑，但她卻想盡辦法地虐待我，每天照三餐挨鞭子。後來，我認識了另一個丫環，她叫作蓮兒，是我在煙花巷中唯一的好姐妹，每當我受了委屈，都是她在安慰著我。」

    從曉莉的口中說出了我夢境中小春的遭遇，而且是在小春被抓到煙花巷後所發生的事情，這段情節並未出現在我的夢中。另外，我也一肚子疑問，為什麼曉莉會知道阿志和小春的事情？這個故事不是應該只出現在我的夢中嗎？

    「有一天，蓮兒從外面回來後，告訴我，有一個柱著拐杖的少年，可憐地被戳瞎了雙眼，還是個啞巴，拿著紙條希望他找一個人，名叫小春。我聽到後，像是整顆心被掐住一般的難受，難道會是我的阿志哥哥嗎？他當時在地牢被打昏後，隨即被拖出了地牢，一直到我被武雄老大抓來這邊，我都完全不知道阿志哥哥的情形。

    「我不敢對蓮兒承認我就是阿志哥哥要找的小春，因為我怕我又會害了阿志哥哥，我只能在每次蓮兒與阿志哥哥見面後，向她詢問阿志哥哥的情形。終於有一天，我按捺不住我對阿志哥哥的思念，瞞著媽媽桑，自己偷跑出去，遠遠地看著阿志哥哥。」

    曉莉的情緒隨著她的一言一句而激動著，臉頰上全是止不住的淚水。

    「阿志哥哥虛弱地站在街角，拿著一張紙條，對著來來往往的人群，努力地搜尋目標拉扯著，希望有人能歇下腳步，看看紙條上的內容，但每個人皆視阿志哥哥如乞丐，嫌惡得恨不得趕緊離開。阿志哥哥的模樣全變了，雙眼再也睜不開來，我的心好痛，都是因為我，才讓阿志哥哥變成這模樣的！

    「我只要遠遠地看著阿志哥哥，我就滿足了。誰知有一次，正當我要偷偷外出時，被抓個正著，連帶地蓮兒也糟了殃，那次，我和蓮兒被剝光了衣服，被媽媽桑用沾了鹽水的皮鞭給打了個皮開肉綻。都怪我，沒先向蓮兒坦承我就是小春，還連累了蓮兒，陪著我挨打。

    「在媽媽桑的逼問之下，我說出了我和阿志哥哥的事情，沒想到，媽媽桑決定要讓我見見阿志哥哥，並且要放我倆走。我感恩地立時跪下，感謝媽媽桑的大恩大德。霎時間，我身上的傷一點兒都不痛了。

    「那天晚上，媽媽桑把蓮兒叫到了一旁，吩咐蓮兒一些事情，就叫我先好好打扮打扮，說待會兒蓮兒就會把阿志哥哥帶來見我，不過，她不希望我倆在煙花巷中見面，於是，她與幾名保鏢，帶著我往郊外走，一路上，我難掩心中的雀躍，盤算著我待會兒要向阿志哥哥說些什麼話，並且規劃著我倆日後的未來。

    「不久，來到了一片陌生的樹林，我現在似乎還聞得到當時的桂花香。等了一會兒後，就看見蓮兒牽著阿志哥哥的手走了過來。蓮兒將阿志哥哥指引到我所在的方向，讓他單獨地走了過來。我開心地想往前與阿志哥哥相見，卻在踏出第一步時，被兩名保鏢給拉住了，其餘的保鏢就在媽媽桑的一聲令下往前衝了過去，拿著木棒無情地往阿志哥哥身上落下……」

    曉莉臉上的驚恐就像是此情此景正發生在眼前，情緒完全地崩潰，泣不成聲，久久不能自己，曉莉的話語有著十足的堅定，讓我不得不相信。

    在稍平復情緒後，曉莉繼續說道。

    「阿志哥哥的頭在一記猛力的敲擊後，就倒了下來，任憑每個人對他的拳打腳踢，直到一個保鏢確定阿志哥哥已經沒有氣息後，大家才停手。

    「我承受不了失去阿志哥哥的痛，在我吊上繩子前，我偷偷地祈求上天，這輩子不能與阿志哥哥共結連理，但希望在下輩子還能見到阿志哥哥。沒想到，上天聽見了我的祈求，終於又讓我遇到了你。」

    「這麼說，你就是小春投胎轉世的囉？那你為什麼不和我相認？」

    「從第一節課後，我從你對我的眼神就看出來了，你和我不同，你並沒有把前世的記憶帶來這一世，我怕我和你的相認，會是你認為的一個玩笑。」

    我稍微地回想了一下，開始夢到阿志和小春的故事，是在決定要來鄉下教書前，當時的我面對學校與家長的壓力，幾乎每天夜裡都會作著相同的夢境，為此我還去尋求耀同的幫助。

    在見到曉莉之前，我夢中的小春的影像已經深深的刻在我腦海裡，但我並不會把曉莉和小春聯想在一起，因為她們根本就不相像啊！

    曉莉似乎是看穿我所想的事情，繼續說道。

    「一個人的前世與今生，容貌並不會相同，性別或個性也不一定會一樣，況且你對我並沒有任何的記憶，認不出我是理所當然的。但我，在見到你的第一眼後，我就知道你是阿志哥哥，縱使你的容貌變了，但我的感覺是不會錯的！

    「我悲慘的命運從上輩子一直延續到這輩子，我有苦說不出，面對著每天相處卻不能相認的阿志哥哥，我只希望能每天開心地和你聊天、吃飯，這樣子我就滿足了。我知道，這輩子只有你能幫助我，但，我怕，我怕又像上輩子一樣，害了你……」

    看著曉莉，很難想像，這樣的小女孩，身上竟然藏了這麼多的秘密，讓我心疼地抱住了她。

    「那一天晚上，聽到你從大廳上傳來的聲音，我好開心，我以為你會來救我，卻沒想到，你就這樣地離去，任憑我被我媽拖上了車。我好恨你，我恨你為什麼不幫我。」

    「我…我真的不知道，要是我早知道的話，我一定會出來阻止，也不會讓後來所有的事情發生。」

    「在黑鴉鴉的人群中，我看見了你，就像是看到了希望，我再次地希望你能上台把我從這扭曲的世界中拯救出去。終於，我盼到了。」

    「在警局裡，你溫柔的眼神支持著我，但同時，我也害怕，怕我出了警局後，我又得出賣靈魂，於是，我決定讓我自己裝瘋賣傻。寧願讓自己待在療養院，也不肯出去。直到你剛剛說出阿志和小春的故事，我終於忍不住地卸下了自己防衛已久的心。」

    陽光溫柔地在曉莉的臉上停留，微風輕輕地吹拂著曉莉的秀髮，也搖動樹上的枝葉，我看到了屬於夏日的朝氣，也感覺到長久以來在我心中的一團烏雲，漸漸消逝。

    「阿志哥哥，你可以幫我嗎？」

    面對著曉莉，我有點分不清楚，此時在我面前的女孩，究竟是曉莉還是小春，我現在才發現，原來曉莉和小春是那麼的相像。

    「當然可以，小春，我一定會守護你一輩子！」

    於是，我跨越了時間的障礙，來到了另一個人生。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END